创作声明:本故事基于真实历史背景创作,涉及事件可能在历史上真实发生。故事采用历史假设的创作手法,探讨不同历史走向的可能性。文中情节含有艺术加工创作成分,请切勿带入或较真。图片和文字仅做示意配资网站排名第一,无现实相关性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。
康熙末年,紫禁城的琉璃瓦在落日余晖下,泛着一种诡异的血色。执掌天下六十载,被誉为“千古一帝”的爱新觉罗·玄烨,此刻却像一头困在黄金牢笼里的年迈雄狮。
他一手缔造了康乾盛世的开端,平三藩、收台湾、驱沙俄,文治武功,彪炳史册。然而,在最关键的继承人问题上,他却显得反复无常,甚至有些“老糊涂”了。
两立两废太子,导致众位皇子野心如荒草般疯长,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“九子夺嫡”。在这场漩涡中,四阿哥胤禛像一尊沉默的冰山,他礼佛、种地,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,任由八弟胤禩的“八贤王”之名传遍朝野,也冷眼看着十四弟胤禵作为“大将军王”远征在外,风光无两。
所有人都以为,老皇帝的心思,谁也猜不透。他究竟是钟爱太子,还是属意贤王,抑或是垂青战功赫赫的幼子?没人知道。
直到康熙驾崩,胤禛登基为雍正帝,当他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和盘根错节的朝政时,才在一片废墟中,悚然惊觉——原来,父亲那看似昏聩的晚年,竟是一盘算计了所有人的、大得可怕的棋。
1、“孤臣”的伪装
京郊的圆明园,还只是一个亲王赐园,远没有后来的“万园之园”那般奢华。但对于四阿哥胤禛而言,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,他的“桃花源”。
此刻,他正穿着一身半旧的布衣,头戴一顶竹笠,站在一片绿油油的稻田里。脚下的泥土混着清水的凉意,从脚底板一直渗到心里。他弯下腰,仔细地察看一株稻穗的长势,手指轻轻拂过那些饱满的颗粒,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。远处,几名农人打扮的仆役正在田间劳作,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、祥和。
“主子,您看这天,怕是又要下雨了。田里的活儿就交给奴才们吧,您龙体要紧。”贴身太监苏培盛撑着一把油纸伞,小心翼翼地走到田埂上,轻声劝道。
胤禛直起身,擦了擦额头的汗,接过苏培盛递来的毛巾。“下雨好啊,润物无声,这稻子就更渴不着了。”他的声音平淡如水,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宫里头,可比这田里闷热多了。”
苏培盛心里一紧,知道主子又想起了朝堂上的那些烦心事。他低着头,不敢接话。
谁能想到,这位在田间地头躬耕不辍的“农夫”,就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,和硕雍亲王。在京城里,关于他的传闻并不多,大多是“性情孤僻”、“喜怒不定”、“酷爱佛法”,甚至有人私下里叫他“冷面王”。与门庭若市、宾客盈门的八弟胤禩府邸相比,胤禛的雍王府门可罗雀,冷清得像一座庙。
这正是胤禛想要的效果。他深知,皇父康熙,那位心思比大海还深的帝王,最忌讳的就是皇子结党营私。大哥胤禔因魇镇太子被囚,太子胤礽两度被废,早已心如死灰。三哥胤祉醉心学术,无意大位。剩下的,就是以八弟胤禩为首的“八爷党”,党羽众多,声势浩大,被朝臣誉为“八贤王”;以及与自己一母同胞,此刻正手握重兵在西北前线的十四弟胤禵。
他们,一个是明面上的太阳,光芒万丈;一个是潜在的利刃,锋芒毕露。而他胤禛,选择做一颗藏在云层里的星星,不与日月争辉。他将自己打造成一个不问政事、只知耕读的“孤臣”。他知道,皇父需要一个能办事的儿子,但更需要一个没有野心、只懂忠心的儿子。
晚上,胤禛回到书房,白日里的农夫气息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锐气。他点亮烛火,摊开一张宣纸,提笔写的却不是佛经,而是“为君难,为臣不易,为君难,为臣亦难”。
谋士戴铎从屏风后走出,轻声道:“王爷,今日九爷和十爷又去了八爷府上,听闻吏部尚书佟国维的侄子隆科多,也与八爷的人过从甚密。他们这是在为‘大选’造势啊。”所谓的“大选”,就是康熙在第一次废太子后,让群臣推举新太子,结果几乎所有人都推举了胤禩,这让康熙震怒,也让胤禩彻底暴露了实力和野心。
胤禛将笔放下,冷笑一声:“造势?不过是聚拢一群乌合之众,在皇父面前张牙舞爪罢了。皇父何等英明,岂会被这些表象蒙蔽?他让群臣推举,本就是个圈套。推举出来的,就是皇父要打压的。老八……还是太嫩了。”
“那王爷我们……”戴铎有些急切。
“我们?我们什么都不做。”胤禛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,“皇父现在需要的,不是一个急于表现的儿子,而是一个能让他放心的儿子。他要的是一把锋利但安分守己的刀,而不是另一把想要挑战他权威的剑。老八是剑,十四弟也是剑,而我,要做那把刀。这把刀,只有在皇父需要的时候,才会出鞘。”
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京城的风,带着一股权力的腥味。他知道,自己的伪装,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着最严苛的审视。审视他的人,不仅有他的兄弟们,更有紫禁城深处,那位端坐在龙椅上,看似垂垂老矣,实则洞察一切的父亲。这盘棋,走错一步,就是万丈深渊。
2、“贤王”的盛宴
八阿哥胤禩的府邸,今夜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。
府门前车水马龙,前来赴宴的官员络绎不绝。从一品大员到六部郎中,几乎半个朝廷的官员都聚集于此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,对着前来迎接的胤禩拱手作揖,口中“贤王”之声不绝于耳。
胤禩,这位被康熙评价为“柔奸”的皇子,此刻正展现着他最迷人的一面。他身着宝蓝色的常服,面如冠玉,笑容温润和煦,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。他能准确地叫出每一位官员的名字,甚至能问候他们家人的近况,这份亲和力,让所有人都如沐春风。
胤禛抵达时,宴会已经进行到一半。他依旧是一身素净的衣服,在一众锦衣华服的宾客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他的到来,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,只有少数几个人象征性地朝他点了点头。
“四哥,你可算来了,弟弟我等候多时了。”胤禩仿佛才看到他,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,亲热地拉住他的手,“快,我给你留了位置。”
胤禛不动声色地抽回手,淡淡地说:“八弟客气了,我刚从园子里回来,来得晚了些。”
胤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,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的笑容:“四哥真是好雅兴,不像我们这些俗人,整日被俗事缠身。来,坐,尝尝这道‘佛跳墙’,可是弟弟我特地从福建请来的大厨做的。”
胤禛被安排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,同桌的是几个不太得势的官员。他也不在意,只是安静地坐着,偶尔举杯,默默地喝酒、吃菜。他的目光却像一把无形的尺子,丈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他看到九阿哥胤禟,这个“八爷党”的钱袋子,正眉飞色舞地跟几位盐政、漕运的官员炫耀着他的生意经。他看到十阿哥胤䄉,莽撞而直率,正大声地跟人拼酒,说着一些吹捧胤禩的话。他看到吏部、户部、兵部的核心官员,都围绕在胤禩身边,俨然已经将他视为主君。
这场盛宴,与其说是家宴,不如说是一场提前上演的登基大典。胤禩的每一个眼神,每一个动作,都在向世人宣告:他,才是众望所归的未来储君。
“四哥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,多无趣。”不知何时,太子党的核心人物,索额图的侄子,格尔芬悄悄坐到了胤禛的身边。太子虽废,但党羽仍在,他们像一群失去了主心骨的鬣狗,在寻找新的投靠对象。
胤禛瞥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
格尔芬压低声音:“四爷,您看八爷这声势。长此以往,国本动摇啊。我们这些旧人,都盼着能有位明主出来,主持大局。”
这番话,既是试探,也是投诚。胤禛心里明镜似的,但他只是夹了一筷子青菜,放进嘴里,慢慢咀嚼着,仿佛没听见。
格尔芬有些尴尬,不死心地又说:“十四爷在西北,军功赫赫,皇上对他可是青睐有加……”
胤禛终于放下了筷子,他看着格尔芬,眼神冷得像冰:“食不言,寝不语。这是圣人教的规矩。”
格尔芬被他看得心里发毛,讪讪地笑了笑,灰溜溜地走开了。
胤禛端起酒杯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酒是温的,入喉却带着一股辛辣。他看着场中那个被众人簇拥的八弟,心中冷笑。老八太急了,他把所有的牌都亮在了桌面上,以为胜券在握。他忘了,这牌局的荷官,是他们的皇父。皇父最讨厌的,就是有人想提前看他的底牌。
胤禩用“仁德”和“贤明”编织了一张大网,网罗了人心,却也把自己牢牢地困在了网中央,成了一个活靶子。而他胤禛,宁愿做那个在暗处等待的渔夫。等到网里的鱼筋疲力尽,等到皇父厌倦了这场闹剧,才是他收网的时候。
宴会结束,胤禛第一个告辞离去。走出门外,深夜的凉风吹在脸上,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。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依旧喧闹的府邸,它像一座巨大的、金碧辉煌的坟墓,正在埋葬着他八弟的未来。而他自己的路,还很长,很黑。
3、废太子的暮鼓晨钟
咸安宫,这个曾经的东宫,如今却成了紫禁城里最冷寂的角落。高高的宫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,也囚禁了昔日帝国最尊贵的储君——爱新觉罗·胤礽。
得到皇父康熙的特许,胤禛得以进入咸安宫探视自己这位二哥。踏入宫门的那一刻,一股腐朽、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庭院里的杂草长得半人高,汉白玉的台阶上布满了青苔,曾经雕梁画栋的宫殿,如今门窗破败,朱漆剥落,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,在无声地哭泣。
一个形容枯槁、眼神呆滞的中年人,正坐在台阶上,对着一群蚂蚁发呆。他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旧袍子,头发蓬乱,胡子拉碴,身上散发着一股酒气和霉味。
若不是那依稀还能看出的、曾经俊朗的轮廓,胤禛几乎认不出,这就是他那个曾经意气风发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哥,胤礽。
“二哥。”胤禛轻声唤道。
胤礽缓缓地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看了胤禛半天,才仿佛认出了他。“是……是老四啊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干涩,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。“你怎么来了?来看我的笑话吗?”
“二哥说的哪里话,弟弟是奉皇阿玛之命,来看看你。”胤禛说着,让身后的苏培盛将带来的食盒和衣物放下。
胤礽的目光落在食盒上,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,只是那笑声尖锐而凄凉。“吃的?哈哈,好,好啊!皇阿"玛还记得给我送吃的!”他踉踉跄跄地扑过去,打开食盒,抓起一只烧鸡就往嘴里塞,吃得满嘴流油,狼吞虎咽,仿佛饿了十天半个月。
看着他这副模样,胤禛的心里五味杂陈。
他想起小时候,皇父亲自教导他们读书骑射。胤礽是嫡长子,是天生的太子,皇父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。那时候的胤礽,聪明、骄傲,是所有弟弟们仰望和追逐的目标。他们也曾有过兄友弟恭的岁月,一起在木兰围场上策马扬鞭,一起在书房里背诵经文。
可权力是最好的催化剂,也是最猛的毒药。三十多年的太子生涯,漫长的等待,磨去了他的耐心,滋长了他的骄纵和暴戾。结党营私、生活糜烂、甚至对皇父的健康漠不关心……他一步步地,将皇父的宠爱和信任消磨殆尽。
“老四,你知道吗?”胤礽一边啃着鸡腿,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,“我做了一个梦,梦见皇阿玛又让我当太子了。他拉着我的手,说‘江山还是你的’……哈哈,你说可笑不可笑?”
胤禛沉默地看着他。
胤礽突然扔掉鸡腿,抓住胤禛的衣领,眼神变得疯狂而怨毒:“都是他们害我的!是老大!是他用巫蛊之术害我!还有老八,他觊觎我的位子,到处散播我的坏话!你们……你们都想我死!”
“二哥,你喝多了。”胤禛用力掰开他的手,声音依旧平稳,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这,就是失败者的下场。被废黜,被囚禁,被世人遗忘,最终在绝望和疯狂中走向死亡。皇父的雷霆之怒,不仅仅是废掉一个太子那么简单,他是在用胤礽的悲惨结局,警告所有心怀不轨的儿子们:这把龙椅,不是谁都可以觊E觎的。觊觎的代价,就是粉身碎骨。
胤禛从咸安宫出来时,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暮色中的紫禁城,像一头沉默的巨兽,吞噬着光明,也吞噬着无数人的欲望和生命。
他走在长长的宫道上,身后是胤礽时而大笑、时而痛哭的凄厉声音,那声音像一声声沉重的晚钟,敲打在他的心上。
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绝不能成为下一个胤礽,也绝不能成为下一个胤矄。胤礽的错在于太傲,胤禩的错在于太露。而他要做的,就是将自己所有的锋芒和欲望,都深深地埋藏起来,埋到连自己都快要忘记的地方。
他要忍,忍到云开雾散,忍到时机到来。他要让皇父相信,他不是那个想要抢夺权杖的儿子,而是那个在父亲百年之后,能够扛起这片江山的肩膀。胤礽的今天,就是所有夺嫡者的明天。这血淋淋的教训,他胤禛,记下了。
4、皇父的“无情”考验
康熙五十年,江南传来急报,两淮地区因连年水患,盐税亏空巨大,积欠国库的银两高达数百万两。消息传到京城,朝野震动。盐税是国库的重要来源,如此巨大的亏空,足以动摇国本。
康熙在乾清宫勃然大怒,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将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。“蠹虫!都是国家的蠹虫!朕的江山,早晚要被这些贪官污吏蛀空了!”
皇子们和大臣们跪在下面,噤若寒蝉。谁都知道,追缴亏空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。这背后牵扯到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,上至朝中大员,下至地方豪绅,关系网密布。谁去查,就等于跟半个官场为敌,稍有不慎,就会引火烧身。
“八贤王”胤禩出列,慷慨陈词,痛斥贪腐之害,并推荐了几位他派系里的官员前往处理,言语间却巧妙地避开了自己亲身前往的可能。他深知,此时保持“贤名”远比得罪人重要。
就在众人以为康熙会采纳胤禩的建议时,老皇帝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,缓缓扫过人群,最后落在了角落里沉默不语的胤禛身上。
“老四。”
胤禛心里一咯噔,出列跪倒:“儿臣在。”
“江南的案子,你和老十三(胤祥)去办。”康熙的语气不容置喙,“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,不管牵扯到谁,一查到底!追不回银子,你这个亲王也别当了!”
此言一出,满堂哗然。所有人都向胤禛投来了同情的目光。这哪里是差事,这分明是往火坑里推啊!十三阿哥胤祥因为之前在太子一事上受到牵连,一直被圈禁,如今让他跟着去,更是意味深长。
胤禩的嘴角,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。在他看来,这是皇父对老四的又一次敲打和疏远。这个差事办好了,得罪无数人;办不好,就是欺君之罪。怎么看,都是一条死路。
胤禛没有丝毫犹豫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:“儿臣,遵旨!”
他知道,这是皇父给他的考验,一个“无情”的考验。皇父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,他正是要看,在如此巨大的压力和阻力面前,他这个儿子,究竟是会退缩,还是会迎难而上;是会为了不得罪人而和稀泥,还是会为了国事而铁面无私。
南下的路上,被放出圈禁的胤祥显得有些激动,也有些担忧。“四哥,这差事……怕是不好办啊。江南的那些盐商,背后都有京里的靠山。”
胤禛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,眼神平静而坚定:“正因为不好办,皇阿玛才让我们来。他要看的,不是我们能不能办成,而是我们敢不敢办。”
抵达扬州后,迎接他们的是一场接一场的奢华宴请,和一箱又一箱的“冰敬”、“炭敬”。当地官员和盐商们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,言语间却满是威胁和暗示,试图用糖衣炮弹将他们腐蚀、拉拢。
胤禛一概拒绝。他白天和胤祥带着户部的官员,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账册里,夜以继日地核对;晚上则派出自己的亲信,化装成小贩、船夫,深入市井,搜集证据。
阻力很快就来了。先是账册“意外”失火,烧毁了一部分;接着是关键的证人“离奇”投井自尽;最后,连他们住的行馆,都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纵火。
胤祥急得团团转,胤禛却愈发冷静。他索性将所有官员集中起来,吃住都在府衙,美其名曰“方便办案”,实则断了他们与外界串通的机会。然后,他抓住了几个贪污数额巨大、但背后靠山相对较小的官员,公开审理,严刑拷打,当场抄家。
血淋淋的场面,震慑了所有人。在雷霆手段之下,终于有人扛不住,开始招供。一张巨大的贪腐网络,逐渐浮出水面。其中,竟然牵扯到了九阿哥胤禟的门人,以及康熙的宠臣、江宁织造曹寅。
所有人都劝胤禛,查到这里就可以了,再往下查,会捅破天的。
胤禛却将一份密折,用八百里加急,直接送到了康使的御案上。他在密折中写道:“国法如山,不容动摇。若因涉皇亲国戚而法外开恩,则国将不国。儿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,必将此案一查到底,为国库追回亏空,为圣上清除蠹虫!”
这封密折,如同一场豪赌。赌的,就是皇父那颗看似无情,实则渴望一个铁腕继承人的心。他把自己的命运,和整个江南官场的命运,都压在了这张桌子上。
5、“大将军王”的锋芒
就在胤禛在江南搅得天翻地覆,与整个文官集团为敌的时候,一封来自西北的捷报,如同一阵春风,吹遍了京城。
十四阿哥胤禵,胤禛的一母同胞亲弟弟,在青海大破准噶尔叛军,阵斩敌军数千,收复大片失地,威震西陲。
康熙龙颜大悦,在朝堂上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,下旨册封胤禵为“大将军王”,并恩准他使用王爷级别的仪仗。一时间,胤禵的风头,盖过了所有人。
“大将军王”这四个字,分量极重。在清朝,只有手握重兵、立下不世之功的皇子,才能获此殊荣。这意味着,胤禵不仅拥有了强大的军权,更得到了皇父在军事上的最高认可。
京城里的风向,立刻变了。
原本围绕在“八贤王”胤禩身边的官员们,开始出现动摇。毕竟,胤禩的“贤”,是建立在人脉和声望上的,是软实力;而胤禵的“功”,是建立在刀枪和战绩上的,是硬实力。在尚武的大清,军功往往比仁德更具说服力。
胤禩的府邸,第一次显得有些冷清。而各种恭贺“大将军王”的奏章和礼物,则源源不断地送往西北前线。
远在江南的胤禛,也听说了这个消息。他正坐在灯下,看着眼前一份份错综复杂的账目,眉头紧锁。苏培盛将京城的消息告诉他时,他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连头都没抬。
苏培盛忍不住说:“主子,十四爷如今……可真是圣眷正浓啊。听说,皇上连批阅奏折时,都会问一句‘大将军王那里可有新消息’。”
胤禛手中的笔顿了顿,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。他抬起头,烛光下,他的脸庞显得格外瘦削,眼神却亮得惊人。
“皇阿玛这是在制衡。”他缓缓说道。
“制衡?”苏培盛不解。
“没错。”胤禛站起身,走到地图前,目光落在西北那片广袤的土地上。“老八的势力太大了,文官几乎一边倒地支持他,这让皇阿玛感到了威胁。所以,他要扶持起一个新的力量,来与老八抗衡。这个力量,就是手握军权的老十四。”
他的一母同胞弟弟,胤禵。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关系却并不亲近。胤禵性格张扬,豪爽奔放,与沉稳内敛的胤禛截然不同。他更亲近八哥胤禩,是“八爷党”中坚实的武力支持。康熙将他派往西北,看似是重用,实则也是将他从京城的政治漩涡中剥离出去。
“皇阿玛让老十四建功立业,就是为了给老八树立一个最强大的对手。”胤禛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,“一个文臣领袖,一个军功亲王,让他们去斗。如此一来,皇阿玛才能坐收渔翁之利,牢牢地掌控住局面。”
苏培盛听得心惊肉跳,他从未想过,一桩简单的封赏背后,竟有如此深远的帝王心术。
“那……那主子您呢?”苏培盛小声问。
胤禛的目光从地图上收回,重新落回到桌案上的那些账册上。他自嘲地笑了笑:“我?我就是那个给他们斗争的舞台扫清障碍的人。国库空虚,他们拿什么去斗?拿什么去养官,去养兵?皇阿玛让我来江南追缴亏空,就是要我把钱袋子填满。我得罪的人越多,查出的银子越多,皇阿玛就越高兴。因为他知道,一个得罪了几乎所有文官的皇子,是不可能靠‘贤名’上位的。这样的儿子,没有威胁,只有用处。”
他拿起笔,继续在账本上勾画。每一个数字背后,都是一个贪婪的灵魂;每一次勾画,都意味着一个官僚的倒台。他知道,自己在江南每多待一天,名声就更坏一分;他在京城官员心中的形象,就愈发地“刻薄寡恩”。
而这,正是皇父想看到的。
一个在外的“大将军王”,一个在朝的“八贤王”,再加上一个在暗处的“冷面孤臣”。康熙用他三个最有能力的儿子,构建了一个完美的权力三角。他们互相牵制,互相消耗,谁也无法一家独大。而最终的裁决权,始终掌握在那个看似已经老迈的帝王手中。
胤禛心里很清楚,自己这位亲弟弟,既是皇父用来敲打老八的锤子,也是未来自己通往那个至高之位上,最强大的、也最难以预料的对手。
6、畅春园的最后棋局
康熙六十一年冬,天气异常寒冷。皇帝的身体,也像这天气一样,一天不如一天。他已经很久没有上朝,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京郊的畅春园里静养。
但所有人都知道,畅春园,这个昔日的皇家园林,如今已经变成了帝国真正的权力中心。每一天,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,每一个微小的动静,都可能引发朝局的剧烈震荡。
皇子们入园请安的次数,变得空前频繁。他们带着各种珍稀的药材和补品,脸上挂着孝顺和关切,心里却各自打着算盘。
胤禩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“贤王”,他每次来,都会陪着康熙说很久的话,从民生疾苦聊到圣人典籍,处处彰显着自己的仁德和学识。
胤禟和胤䄉则像两个忠实的护卫,鞍前马后,不离左右,极力在老皇帝面前为他们的八哥说好话。
胤禛也来。但他从不多话,每次只是规规矩矩地请安,然后就静静地坐在一旁,听着别人说。康熙问他话,他就答;不问,他就不语。他谈论的,也永远是园子里的农作物长势如何,或是哪本佛经里又读出了新的感悟。
这种“不争”,在旁人看来,是自知无望的放弃。但在康熙那双洞悉世事的眼中,却另有一番意味。
这天,康熙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。他屏退了众人,只留下了胤禛。
爷孙俩,就在畅春园清溪书屋的暖阁里,相对而坐。外面飘着小雪,屋里炉火烧得正旺。
“老四,朕听说,你那园子里的稻子,今年收成不错?”康熙靠在软榻上,声音有些虚弱,但思路依旧清晰。
“回皇阿玛,托您的福,收了三百多石。儿臣试着种了些从南边来的新品种,耐寒,产量也高,明年或可向畿辅地区推广。”胤禛恭敬地回答。
“嗯,务农,是国之根本。你倒是一直没忘了这个。”康熙点了点头,似乎很满意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又突然问道:“老十四在西北,军报你都看了吗?”
胤禛心中一凛,知道正题来了。他答道:“看了。十四弟用兵果敢,治军严明,实乃我大清的栋梁之才。”他没有丝毫嫉妒,全是发自肺腑的赞叹。
康熙定定地看着他,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。“很多人都说,朕属意老十四。他手握重兵,军功盖世,与当年的朕,很像。”
胤禛低下头:“十四弟确有皇阿玛当年的风采。”
“风采?”康熙冷笑一声,咳嗽了起。“领兵打仗,靠的是一往无前的锐气。但治理一个国家,光有锐气是不够的。一把太过锋利的刀,容易伤到握刀人的手。”
他顿了顿,喘了口气,继续说:“老八呢?朝中上下,都说他贤明。上次朕让百官推举太子,几乎所有人都选了他。你说,他这个‘八贤王’,当得如何?”
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。说他好,是违心,也是抬高对手;说他不好,又显得自己嫉贤妒能,气量狭小。
胤禛沉吟片刻,缓缓说道:“八弟待人宽和,礼贤下士,确实……深得人心。”他先是肯定了胤禩的优点,接着话锋一转,“但恕儿臣直言,过于宽和,则失之于软。一味地收买人心,恐怕会使得朝纲不振,法度松弛。长此以往,于国无益。”
他没有进行人身攻击,而是从治国方略的角度,点出了胤禩“仁德”背后潜藏的危机。
康熙听完,闭上了眼睛,久久没有说话。暖阁里,只剩下炭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。
就在胤禛以为这次谈话就要结束时,康熙突然睁开眼,说了一句让他永生难忘的话。
“朕这一生,平三藩,收台湾,亲征噶尔丹,自认无愧于祖宗,无愧于天下。但朕的国库里,却没剩下多少银子。吏治也败坏了。这都是朕的罪过啊。”他的声音里,充满了疲惫和落寞,“这个摊子,太烂了。接手的人,会很苦,会背上骂名。他需要的是一把快刀,而不是一把钝刀;需要的是一副铁石心肠,而不是一副菩萨心肠。”
他看着胤禛,眼神意味深长:“你,懂吗?”
胤禛的心脏,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。他瞬间明白了。
皇父不是老糊涂了。他清醒得很!他知道国家的问题所在,但他已经没有精力,也没有合适的时机去进行一场伤筋动骨的改革了。他晚年的“纵容”,他对胤禩结党的“默许”,他对胤禵军功的“抬举”,所有看似矛盾和昏聩的行为,都是在为他的继承人铺路!
他故意让问题烂到根子里,烂到所有人都无法忍受,这样,新的皇帝才能有足够的理由和魄力,用雷霆手段去整治。他用“九子夺嫡”的残酷斗争,削弱了所有宗室和权贵的力量,让他们互相消耗,为新君扫清障碍。
而他看中的那个继承人,必须是一个能下狠手、不怕得罪人、能背负骂名的“孤臣”。
胤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。他跪倒在地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
“儿臣,懂了。”
这一刻,他感觉自己才真正读懂了这位父亲。这不是一盘普通的棋局,这是一盘以天下为棋盘,以亲生儿子为棋子,以万世江山为赌注的,旷古烁今的最后棋局。而自己,或许就是那个被选中,要去将死对方的“王”。
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夜,畅春园,风雪交加。
康熙皇帝的寝宫内,灯火通明,却死一般的寂静。弥留之际的老皇帝,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几位年长的皇子,包括胤祉、胤禛、胤禩等七人,都跪在床前,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的情绪——悲伤、焦虑,以及无法掩饰的期待和紧张。
宫外的风雪,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冻结。而宫内的人心,比这风雪还要冰冷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一个人——领侍卫内大臣,隆科多。他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,手握京城九门兵权,是此刻唯一能决定紫禁城命运的人。
子时,康熙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,然后,头一歪,彻底没了声息。
“皇阿玛!”
一片哭声中,隆科多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,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皇子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:“圣上有遗诏!”
瞬间,所有的哭声都停止了。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胤禩的脸上,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自信的微笑。他相信,凭借自己的声望和父皇晚年对他的“倚重”,这个位子,非他莫属。
隆科多缓缓展开一卷黄色的丝绸,那是决定亿万人生死、决定一个帝国未来的最高指令。他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,一字一句地开始宣读:
“……皇四子胤禛,人品贵重,深肖朕躬,必能克承大统。著继朕登基,即皇帝位……”
“什么?!”
第一个发出惊呼的,不是胤禩,而是性子最直的十阿哥胤䄉。他猛地站起来,指着隆科多,满脸的不可置信:“不可能!遗诏定是伪造的!皇阿玛最属意的是八哥,怎么可能是老四?!”
胤禩的脸,瞬间变得惨白,血色尽褪。他死死地盯着隆科多手中的遗诏,身体微微颤抖,那副温文尔雅的“贤王”面具,在这一刻,彻底碎裂。
整个寝宫,顿时炸开了锅。质疑声、怒吼声、不敢相信的议论声混作一团。胤禩的党羽们群情激奋,几乎要冲上去抢夺遗诏。
而胤禛,这位被命运突然选中的主角,依旧跪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他低着头,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。但他的内心,却如同经历了一场天崩地裂。
考验,真正的考验,从这一刻,才刚刚开始。面对兄弟们的公然质疑和即将到来的疯狂反扑,他要如何坐稳这个从天而降的、滚烫的龙椅?
7、雷霆手段,稳定乾坤
就在胤䄉那声“不可能”还在寝宫里回荡,就在胤禩的党羽们蠢蠢欲动,试图将这潭水彻底搅浑的瞬间,一直沉默跪着的胤禛,动了。
他没有去争辩遗诏的真伪,也没有去看兄弟们那一张张写满嫉妒与愤恨的脸。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,动作沉稳得不像一个刚刚得知自己将君临天下的人。他走到康熙的龙榻前,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父亲那张安详却威严的遗容,然后猛地转过身。
那一刻,他身上那股常年伪装的、与世无争的“冰冷”气息,瞬间迸发成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“酷烈”皇威。
“皇阿玛宾天,尔等不思国丧,竟敢在此喧哗咆哮,成何体统!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冰锥,狠狠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。那不是雍亲王的声音,那是一个帝王的呵斥。
胤䄉被这股气势镇住了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胤禛的目光,如刀锋一般,直直地射向脸色惨白的胤禩:“八弟,皇阿玛尸骨未寒,你的人就想造反吗?”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胤禩嘴唇哆嗦着,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四哥。在他印象里,胤禛永远是那个孤僻、冷漠,不善言辞的人。可眼前的这个人,眼神里的杀气,几乎要将他洞穿。
“隆科多!”胤禛没有再理会胤禩,而是直接下达了第一道命令。
“奴才在!”隆科多单膝跪地,声音洪亮。他从一开始,就赌对了。
“传朕旨意!”胤禛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自即刻起,京城九门戒严,无朕手谕,任何人不得出入!畅春园所有宫门落锁,所有皇子未得传召,不得擅自离开!违令者,以谋逆论处!”
“嗻!”隆科多领命,转身大步离去。他身后,甲胄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,那是早已部署在外的丰台大营精锐。
胤禛接着看向自己的十三弟,那个一直默默支持自己、刚刚被放出圈禁不久的胤祥。“十三弟!”
“臣弟在!”胤祥热泪盈眶,他知道,四哥的时代,来了!
“你即刻接管丰台大营,掌控京畿防务!但有异动,立斩不赦!”
“臣弟遵旨!”
短短几句话,胤禛就将整个京城的军政大权牢牢地抓在了手里。他的果决和狠辣,让所有人都惊呆了。这哪里是那个吃斋念佛的“冷面王”,这分明是一个蛰伏已久的帝王!
胤禩彻底瘫软在地。他知道,他输了。输得一败涂地。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势力网,在绝对的暴力和雷霆手段面前,脆弱得不堪一击。他所有的“贤名”,在皇权交替的这个血腥夜晚,都成了一个笑话。
胤禛没有立刻处置胤禩和他的党羽,他深知此刻稳定大局才是最重要的。他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,然后转身,亲自为康熙整理好衣冠,守在灵前。
天亮时,胤禛在太和殿举行了简单的登基仪式,改元雍正。他没有大赦天下,没有封赏功臣,而是连续下达了十三道谕旨,内容只有一个:命令所有官员各司其职,保证帝国机器的正常运转。
然后,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。他下旨,加封胤禩为廉亲王,总理事务,并将胤禟、胤䄉等人全部擢升,委以重任。
这一手,让朝野上下都看不懂了。难道新君要以德报怨,与自己的政敌和解?
只有胤祥等少数几个人明白,这是雍正的“捧杀”之计。他将胤禩等人放在火上烤,让他们处理最棘手的政务,一旦出错,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。同时,也让天下人看看,这些所谓的“贤王”、“能臣”,到底有几斤几两。
而另一道密旨,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,送往了西北前线。密旨的内容很简单:命抚远大将军胤禵即刻回京奔丧,将其兵权交予副将年羹尧。
年羹尧,正是雍正潜邸时的心腹,胤禛的大舅子。这一招“釜底抽薪”,彻底剪除了他最后一个、也是最强大的潜在威胁。
雍正元年,新君的御座之下,一片肃杀。那个曾经在田间耕作的雍亲王,已经彻底死去。活下来的,是一个冷酷、多疑、精力无穷,准备用铁腕重塑整个帝国的皇帝。
8、空虚的国库与“密折”
当雍正皇帝真正坐上那把梦寐以求的龙椅,开始着手处理国家大事时,一个让他触目惊心的现实,如同当头一盆冰水,将他浇得透心凉。
户部呈上来的账册显示,康熙末年,大清的国库存银,竟然不足八百万两!
八百万两,这是一个什么概念?对于一个泱泱大国而言,这笔钱甚至不够支付一场中等规模战争的开销,不够应对一次大面积的天灾。整个帝国的财政,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。
雍正拿着账册,手都在发抖。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养心殿里,第一次对父亲的“圣明”产生了怀疑。
难道皇父晚年真的沉湎于“千古一帝”的虚名,对国家的糜烂视而不见?他一手缔造的盛世,难道只是一个金玉其外、败絮其中的空壳子?他留给自己的,就是一个如此烂到骨子里的摊子?
一时间,巨大的失望和被欺骗感涌上心头。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许诺了金山银山,却只得到一堆瓦砾的继承人。
那几日,雍正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。他斥责户部尚书,痛骂各地督抚,整日不眠不休地翻阅着康熙朝的旧档案,试图找出问题所在。
他发现,亏空的主要原因有三:一是宗室、官员的俸禄和赏赐开销巨大;二是各地工程、庆典耗资甚巨;三是官僚体系的层层盘剥和贪污腐败,导致税收上缴不足,甚至出现大量亏空。
这些问题,康熙不可能不知道。为什么他会放任到如此地步?
就在雍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,他在整理康熙遗物时,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黑漆木箱。打开箱子,里面没有金银珠宝,只有一叠叠用黄纸封好的奏折。每一份封皮上,都用朱笔写着“安”、“密”等字样,并注明了上奏者的姓名和日期。
这,就是康熙晚年悄悄建立的“密折制度”。
雍正拆开一份,是时任江宁织造曹寅上的折子,里面详细汇报了江南地区的官场动态、文人思想,甚至还有漕运的真实利润。另一份,是某个边疆小吏上的折子,揭发了当地将军虚报兵额、冒领军饷的黑幕。
雍正一份份地看下去,越看越心惊。他发现,通过这个秘密渠道,天下几乎所有的事情,无论大小,都瞒不过康熙的眼睛。从朝中大员的私生活,到地方豪绅的土地兼并,从哪个皇子又在拉拢人心,到哪里的百姓又在传唱反诗……康熙对整个帝国的掌控,深入到了毛细血管的层面!
他什么都知道!
雍正恍然大悟。皇父不是不知道国库空虚,不是不知道吏治败坏。他之所以“纵容”,是在等待,在布局!
这个“密折制度”,就是他留给自己的第一件神兵利器!
传统的奏疏体系,要经过通政司、内阁等层层转递,官员们早已串通一气,报上来的东西,十有八九是粉饰太平的假话。而密折,由上奏者亲手书写,专人递送,直达御前,皇帝亲手朱批后,原件发回。这就在官僚体系之外,建立了一条最高统治者与中下层官员、甚至普通士人之间的秘密沟通渠道。
有了这个,雍正就等于拥有了无数双眼睛和耳朵。他可以绕开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,直接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。
他明白了,皇父不是留给他一个烂摊子,而是留给了他一个“千疮百孔”的理由和一个“无坚不摧”的武器。
国库空虚,正好给了他向贪官污吏开刀、向积弊已久的税制改革的最好借口。没有人能再用“康熙朝旧例”来搪塞他,因为国家的财政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。
而“密折制度”,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手术刀。他可以精准地找到病灶,一刀切下,而不必担心被庞大的官僚肌体所蒙蔽和阻碍。
雍正手捧着这些密折,仿佛能感受到父亲留下的余温。他终于理解了畅春园里,父亲那句“这个摊子,很烂”的深意。那不是抱怨,而是嘱托;不是甩锅,而是期许。
他是在告诉自己:儿子,去吧,放手去干吧!朕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,剩下的,就看你的了!
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和责任感,在雍正心中升腾。他要用好这把刀,不仅要填满空虚的国库,更要重塑一个清明、高效的大清!
9、“摊丁入亩”的惊天之雷
手握“密折”这把利剑,又有了“国库空虚”这个最大的政治正确,雍正皇帝开始了他蓄谋已久的、也是整个清朝历史上最深刻的财政改革。
他要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清查亏空,成立“会考府”,专门负责追缴全国各省官员在任期间的欠款。
这道旨意一下,朝野震动。要知道,自古以来,官员亏空钱粮是常态,“官官相护”也是潜规则。康熙朝虽然也查,但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,最后不了了之。可雍正这次,是来真的。
他任命自己最信任的十三弟胤祥为总理大臣,并赋予他“见官大一级”的特权。胤祥领命后,以铁腕著称,雷厉风行。一时间,从京城到地方,无数官员被抄家、下狱。哭喊声、求饶声不绝于耳,官场上人人自危,将雍正骂作“抄家皇帝”。
尤其是当年支持八爷胤禩的官员,更是被重点“关照”。雍正借着清查亏空的名义,顺理成章地清洗了“八爷党”在朝中的大部分势力,将胤禩彻底架空,变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“总理王大臣”。
短短一年时间,就追缴回数百万两白银,国库的压力得到了初步缓解。
但这,仅仅是开胃菜。雍正真正的目标,是彻底改革那个已经实行了上千年的、极不公平的税收制度。
当时的税制,是“人丁税”和“土地税”并存。这意味着,家里人口越多,交的税就越多,而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乡绅,却可以通过各种手段隐瞒土地、逃避土地税。这就造成了“富者田连阡陌而无税,贫者无立锥之地而税重”的局面。
雍正要推行的,就是“摊丁入亩”。
简单来说,就是取消人丁税,将这部分税额,全部摊派到土地上。谁的土地多,谁就多交税;没有土地的穷人,就不用再交人头税了。
这个政策,毫无疑问,是向占有全国绝大部分土地的官僚、地主、乡绅阶级开战!
当雍正在朝堂上提出这个想法时,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对。几乎所有的文官,都站出来激烈抗议。他们引经据典,从“祖宗之法不可变”说到“与士大夫共治天下”,言辞恳切,声泪俱下,核心意思只有一个:不能动我们的蛋糕!
如果是在康熙朝,面对如此巨大的阻力,即便是皇帝,恐怕也要三思而后行。
但雍正不一样。
首先,他通过“九子夺嫡”和即位之初的清洗,已经让官僚集团元气大伤,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抱团对抗皇权。
其次,他手里有“国库空虚”这张王牌。他直接把账本拍在桌子上:“诸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,但国库里没钱了!没钱,拿什么养兵?拿什么赈灾?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大清亡国吗?!”
最后,也是最关键的,他早已通过密折,在各省督抚中,培养了一批支持改革的“孤臣”。其中,以河南巡抚田文镜和湖广总督李卫最为得力。
雍正不跟京城的官员们废话,他直接下旨,命田文镜、李卫等人在自己的辖区内,先行试点“摊丁入亩”。
田文镜是个出了名的“酷吏”,他到了河南,不管三七二十一,带着人就去丈量土地,谁敢阻拦,就地拿下。当地的士绅告到京城,状纸堆成了山,雍正一概留中不发,反而给田文镜下朱批:“朕就是你的靠山,放手去做!”
李卫则是从雍正潜邸就跟着的奴才,大字不识几个,但忠心耿耿,执行力极强。他用近乎流氓的手段,对付那些企图暴力抗法的地主豪强,硬是在湖广地区,把改革推行了下去。
试点成功后,效果是惊人的。国家的税收,非但没有减少,反而大幅增加。而数千万无地、少地的农民,则被免除了沉重的人头税,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。
手握着试点省份的税收报告,雍正再次召开朝会。面对着白纸黑字的惊人数字,和来自底层民众的山呼万岁,那些反对的官员们,终于哑口无言。
“摊丁入亩”,这道劈向旧制度的惊天之雷,最终在雍正的强力推动下,成为了大清的国策。
这一刻,雍正才真正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。康熙不是不能改,而是时机不到。他用自己晚年的“仁政”和“宽纵”,养肥了整个士绅阶级,也把民间的矛盾和财政的危机推向了顶点。然后,他选择了一个性格最“刻薄”、最不讲情面的儿子,来做这个得罪所有人的恶人。
康熙负责唱白脸,赢得生前身后名;而雍正,则必须唱那个黑脸,背负着“暴君”的骂名,去完成这场刮骨疗毒的手术。
10、与皇父的隔世对话
夜深了,养心殿西暖阁的灯火依旧亮着。
雍正批完了今天最后一份密折,揉了揉酸胀的眼睛。他已经连续工作了超过十六个小时。自从登基以来,这几乎是他的常态。
他没有像其他帝王一样流连后宫,也没有像他父亲那样四处巡幸。他的世界,就局限在这小小的养心殿里。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,就是他的江山。
苏培盛端来一碗参汤,轻声道:“皇上,歇歇吧。龙体要紧。”
雍正摆了摆手,示意他放下。他的目光,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康熙皇帝的朝服像上。画中的父亲,面容威严,眼神深邃,仿佛正隔着时空,静静地注视着他。
“皇阿玛……”雍正轻声呢喃,仿佛在自言自语,又仿佛在与画中的父亲对话。
“儿臣现在才明白,您当年为何要两废太子。”
他想起了那个在咸安宫里变得疯疯癫癫的二哥胤礽。皇父不是不知道废立储君会动摇国本,但他更知道,一个不合格的继承人,会葬送整个江山。他废掉胤礽,第一次是因为他的不法行为,第二次,则是因为他被复立后,非但不知悔改,反而更加疯狂地报复和揽权。皇父是在用最残酷的方式,向所有人宣告:大清的储君,品行和能力,缺一不可。这既是对胤礽的彻底绝望,也是对其他蠢蠢欲动的儿子们最严厉的警告。
“儿臣也明白了,您为何那般‘纵容’老八。”
皇父真的欣赏胤禩的“贤名”吗?不。雍正现在看得很清楚,皇父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胤禩的“柔奸”本质。他之所以放任胤禩结党,甚至搞出“群臣举荐”的闹剧,就是要让胤禩的势力和野心,在阳光下彻底曝光。他让胤禩成为一个靶子,吸引了朝中所有心怀不满、投机取巧的官员。最后,皇父再亲手打掉这个靶子,等于一次性清理了朝堂上的大量垃圾。胤禩,从头到尾,都只是皇父用来“钓鱼”的那个最肥美的诱饵。
“还有十四弟……”雍正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,“您封他为‘大将军王’,给他无上的荣耀和兵权,并不是真的想传位于他,对吗?”
他想起了弟弟胤禵被召回京城时,那不甘和怨恨的眼神。皇父将胤禵派往西北,一是为了安定边疆,二是为了让他远离京城的政治漩涡,三是利用他的军功来制衡胤禩的文官集团。但皇父绝不会把皇位传给一个手握重兵、远离中枢、且与“八爷党”关系密切的儿子。这太危险了。一个常年领兵在外的将军,对朝政的复杂性、对民生的艰难,是缺乏切身体会的。皇父给了他荣耀,却也剥夺了他继承大统最核心的竞争力——对帝国中枢的掌控。
一件件,一桩桩,康熙晚年所有看似昏聩、矛盾、反复无常的举动,在雍正的脑海中,都串联成了一条清晰无比的逻辑线。
这是一场长达十几年的、漫长而残忍的“压力测试”。
皇父用太子之位作为诱饵,用自己的“老迈”作为伪装,冷酷地观察着每一个儿子在权力诱惑下的真实反应。
他看到了胤禔的鲁莽,胤礽的脆弱,胤禩的虚伪,胤禵的骄纵。
他也看到了他,胤禛的隐忍、实干和那份被深深隐藏起来的、与他一脉相承的铁石心肠。
所以,他把最难办的差事交给他,让他去追缴亏空,让他去得罪人,以此来考验他的能力和决心。
所以,他在最后的时刻,留下一个空虚的国库,留下一个腐败的官场,留下一个烂到极致的摊子。因为他知道,只有这样的烂摊子,才能赋予新君冲破一切阻力、进行彻底改革的无上权威。也只有他这个“冷面”的四儿子,才有能力、有魄力、也有狠心去收拾这个烂摊子。
“皇阿玛,您算计了所有人,包括您自己。”雍正的眼眶有些湿润,“您用您一生的英明,换来了晚年的‘昏聩’之名,就是为了给儿臣铺平这条荆棘之路。”
他站起身,对着画像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这一躬,不是儿子对父亲,而是一个帝王,对另一个帝王的敬意。
他终于理解了,什么叫做“为君之难”。也终于理解了,那顶皇冠上,到底有多沉重的分量。
11、“千古一帝”的孤独背影
雍正十三年,秋。
皇帝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。十三年的皇帝生涯,他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。他批阅的奏折,留下的朱批,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都要多。
此刻,他斜倚在榻上,让太监将户部最新的奏报念给他听。
“……雍正十三年,国库存银,已达六千万两……”
听到这个数字,雍正原本灰败的脸上,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。
从登基时的不足八百万两,到如今的六千万两。这个数字,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他的大清,再也不用担心因为财政问题而捉襟见肘。意味着他的儿子弘历,那个他选定的继承人,将接手一个前所未有的、富庶而稳定的帝国。
他做到了。他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。
十三年来,他背负着“篡位”、“弑父”、“屠戮兄弟”、“刻薄寡恩”的种种骂名。
他将自己的兄弟,八阿哥胤禩、九阿哥胤禟,圈禁至死,并削其宗籍,改名为“阿其那”(狗)、“塞思黑”(猪),承受了千古骂名。但他知道,如果不彻底打垮这个曾经势力庞大的政治集团,新政就无法推行,国家就会永无宁日。
他重用酷吏,大兴文字狱,让天下的读书人战战兢兢。但他知道,思想的统一,是保证中央集权、政令通畅的必要手段。
他像一个冷酷无情的账房先生,严苛地清算着帝国的每一笔开支,压榨着官僚体系的每一个铜板。他从不巡幸,不搞庆典,生活节俭到近乎吝啬。
他成为了臣子眼中最可怕的君主,成为了兄弟眼中最无情的屠夫,成为了士人笔下最不堪的暴君。
但他一手建立的军机处,大大提高了中央政府的行政效率。他推行的“摊丁入亩”、“火耗归公”、“养廉银”制度,彻底重塑了帝国的财政根基,也极大地减轻了底层农民的负担。他设立的“密折制度”,让皇权深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层面。
他就像一个最高效、最精密的机器,用十三年的时间,将康熙末年那个锈迹斑斑、濒临散架的帝国,重新打磨、加固、上油,变成了一部动力强劲、运转流畅的战争机器和经济引擎。
他为之后长达六十年的“乾隆盛世”,打下了最坚实、最牢固的地基。
夕阳的余晖,透过窗棂,照在他苍老而疲惫的脸上。他又想起了父亲的画像。
他想,皇父康熙,被誉为“千古一帝”,他的一生,是开拓疆土、定鼎天下的辉煌一生。他的背影,是伟岸而光芒万丈的。
而自己呢?自己的一生,是填补亏空、整顿吏治、得罪所有人的“守成”一生。自己的背影,注定是孤独的,是浸透了骂名和误解的。
但他不后悔。
他知道,一个伟大的王朝,既需要像康熙那样开疆拓土的雄主,也需要像他这样,不惜背负骂名、埋头苦干的“裱糊匠”。康熙负责把蛋糕做大,而他负责把蛋糕分好,并且把厨房打扫干净,把所有偷吃蛋糕的老鼠都赶尽杀绝。
这,或许就是皇父留给他的,真正的宿命。
“弘历……”他用尽最后一口气,呼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。
他要把这个富庶、稳定,但也矛盾重重的江山,交给他了。他相信,他的儿子,那个聪慧仁孝的宝亲王,会成为一个比他父亲、比他祖父,更受人爱戴的“仁君”。
因为所有的“恶”,他这个做父亲的,都已经替他做完了。
养心殿的烛火,终于熄灭。一个背负了一生骂名的皇帝,阖上了双眼。而在他身后,是一个存银充裕、制度革新、即将迎来最辉煌盛世的大清帝国。
他父亲那“千古一帝”的孤独背影,在这一刻,仿佛与他自己那同样孤独的背影,重叠在了一起。
历史的真相,往往比小说更加曲折。康熙皇帝配资网站排名第一,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,在生命最后的岁月里,以上帝视角导演了一场最残酷的继承人“大逃杀”。他看似昏聩的“无为”,实则是为雷厉风行的“有为”埋下了最深的伏笔。雍正皇帝,则用一生的“酷吏”骂名,承接了父亲的深意,为大清王朝强行续命,最终奠定了乾隆盛世的基石。这或许就是帝王家的宿命,一代人负责开创,一代人负责守成,一代人负责享用,而那个中间的“守成者”,往往是最辛苦、最孤独、也最不被理解的。所以,康熙究竟是一位慈爱的父亲,还是一位冷酷的政治家?或许,想成为一位伟大的君主,就注定无法成为一个纯粹的父亲。对此,您怎么看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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